卷五 好和井径绝尘埃 6、局中人①-《十样锦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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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马?!”年诺的瞳孔骤然收缩,眼底一片漆黑。
马不卖南夏。 违者,斩立决。
“当真?”年诺一字一顿的问道。 “这样地事儿不可偏信道听途说。 ”
年谅犹豫了一下。 满娘从不骗他,他信她。 况且,满娘压根连走海船意味着什么、回易是什么都不晓得,这话绝对不会说谎。 只是,这是掉脑袋的事情,姚庚这样一个精明商人,岂会随便就同外人说了?
姚庚在诈满娘?意图陷害瞿梓魁?不至于,他年谅非官非吏能把瞿梓魁怎样,跟他的满娘说这话一点儿意义都没有。
要么就是……姚庚压根不知道马卖与谁了,说出来也是无心之举。 嗯,当是不知道的,不然陶连山还敢跑来他这边酒席上兜售马匹!
走海船。 北方的马,要卖北方早卖了,只能是卖往玫州以南;而正当生意,北方诸港都能走,何必非是玫州?玫州往南,除了瑾州港,便是南夏了,往瑾州又何须走海船……
只有私相回易才能全部解释通。 瞿梓魁就是拉纤的,还帮着处置相关手续。
这点陶连山和姚庚会想不到?
或者,商人逐利,其胆量远远超出他地想象?
年谅终是点了点头,正色道:“当真。 ”
年诺脸上微微显出失望来,阖了眼睛,缓缓叹了口气,半晌才道:“可惜了,他家二娘我看是极好的。 年纪是略大了些,可人也稳重端庄得多,不似那小的毛躁。 ——方才你也看到了。 我也私下问了瞿夫人的意思,瞿夫人也是极愿意同咱们家结亲的,也想早早过门——到底年纪摆着。 只待过来问问你地意思。 若也中意,我便往家里去个信儿,请祖父母、大伯父斟酌,合适便就下聘,这年底前就能过门。 唉,你这边家宅安稳了,我也就踏实了……”
年谅手指摆弄着茶盏。 头也不抬,只道:“姐。 回易马匹……”
“唉……”年诺长叹一声,道:“委实可惜……”她再中意瞿二小姐也没用,再不将回易当回事也没用,这个风险她不能担,绝不能给弟弟找一个隐患。
剩下的那些人家,都或多或少……不那么可心。
她揉了揉额角,偏头问弟弟道:“你今日……可有入眼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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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小满收拾完两个宅子。 回房把那食盒里的珠子取出来,箱子里锁好,然后叫茴香取两个雕花匣子来,分装榧子。 年谅方才吩咐,榧子给大姑姐装些去,不必提谁送的、多高品质云云,只当孝敬地就好。 她这寻思着也给纪灵书拿一些去,小姑娘也是喜欢这些小零食地。
收拾妥当。 剥了颗榧子吃,贡品果然不一样,“香”就一个字!而且,不单她爱,就是六条也是极爱地。
今儿人多,没把六条放出去。 怕这厮脾气坏,不禁逗,再被惹毛了,啄了人就不好了,便只关在她房里。 六条这些日子自在惯了,被关得气闷,情绪不高,夏小满逗它它都带搭不理地,直到她拿出它最爱地坚果,它才大牌的偏头看了看。 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踱过来。 叨了一口。
遵照它正常生气被哄好后摆谱的惯例,应该是像个君主一样昂起它高贵的头。 表示一下这“果实尚合朕意”。 然而这次它意外发觉这比寻常吃的好吃一百倍,于是也顾不得“皇家体面”,顾不得摆谱,甚至忘了自己还当是在生气,低下头长喙起落飞快,把夏小满手里的果仁儿都吃光,然后又非常不矜持地跳到一旁碟子里,伸喙去啄。 果壳坚硬,可哪里啄得开,它啄了几下就放弃了,又跳到夏小满近前,也不装君主了,咔吧着一双黑珠子可怜巴巴瞧着她。
夏小满哈哈大笑,今天的郁闷扫掉了不少,然伸手去剥榧子的时候,忽想起一事。 榧子因为有“西施眼”,算是坚果类里最好剥的之一,而像松子,不开壳的她这牙口根本咬不动,榛子更不必提。 当初同九奶奶嗑松子,她还想着设计一个开坚果的钳子,批量生产家居必备小工具。
现在,可以实现了,凌二会做金银器,估计铁器也行!
她越想越高兴,都忘了手里的榧子了,直到六条不满的啾鸣一声,她才醒过神来,忙剥了几个仁儿丢过去给它,不管它欢天喜地地示好,扑弄扑弄手就喊茴香拿笔墨来,她要先把设计图大概画出来,再找纪灵书修修边儿。
这边儿图纸初稿还没搞定,那边儿小丫鬟就来报大姑奶奶要回去了。 夏小满看着满手墨迹,愣了三秒,忙蹿起来洗手去——md,都是刚才画兴奋了,没注意卫生,好在没整袖子上去,那边催的紧,洗把手还来得及,再换磨磨叽叽换衣服,估计大姑姐那眼神直接让她成急冻人。 》_《
也就是匆忙了些,手没洗干净,当她向大姑姐双手奉上那匣子榧子时,大姑姐盯着她指上一片淡淡墨色愣了三秒。
是今天受刺激了要真心做学问了,还是做做样子与她和她弟弟看?年诺垂了眼睑,挥手叫人接了匣子,又侧头去看弟弟,半晌才道:“自家多注意身子。 ”登车而去。
夏小满不明所以,送走了大姑姐,扶着年谅回房,问他道:“大姑奶奶不喜欢榧子?好像,不大高兴的样子……”
不会吧,年谅个做兄弟的应该知道她的喜好吧?唉,如果早知道大姑姐不喜欢就不给了。 其实她并不很在乎大姑姐高兴与否,主要是,她心疼那榧子——白瞎了那好吃的东西啊……》_《
“不相干。 ”大姐不是不喜欢榧子,怕是因着他地婚事堵挺慌。 他叹了口气,掰着她手看了那块墨色。
她缩手道:“墨。 没洗干净。 ”
“哦。 练字?写什么了?”他问。
“呃……”她咔吧咔吧眼睛,小声嘀咕道:“……画了个钳子……”
呃……他也咔吧咔吧眼睛,无语了。
果然不是一个星系的。 ⊙_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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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晚上和方先生聊了很久才回房地年谅情绪不是很好,导致躺床上之后,某事不大和谐,把夏小满弄得不大舒服。
白天姚庚的事,女上司的事。 匪的事,让她也郁闷来着。 但是下晌想着开果器这营生,她心情就大为好转,想着他缺乏这么一个情绪转移点,于是即便不爽也没与他置气,还算配合来着。 但事毕之后,她翻身下床拿水擦身,与他擦时还是小心眼的特地下手重些。 作以报复。
他歇着乏,想着自家的事,没在意她那点子小动作,然她挪他腿时,关节疼了一下,他不由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你今天腿可疼了好几回了,白晌在车上时就是。 ”她揉了揉他的痛处,道。 “要不明儿寻大夫来看看?”
他摇了摇头,想起冯友士说地话,心愈沉。
……冯友士道:“……我不是大夫,不懂看病,但走江湖地,断胳膊断腿是家常便饭。 中毒也不必提,故而这接骨、解毒就是保命地手艺。 分筋错骨手常练,我这双眼睛,看人骨头断不会错。 ……六爷这腿,没遇上好大夫,叫人接错位了。 寻常大夫肯定看不出来,这骨许是摸都摸不出来的,我却只肖瞧六爷走上几步便知。 ……”
那日他跌了一跤,便是不省人事,并不知谁医地他。 醒来后。 才听她们道。 宫中淑妃娘娘遣了御医来与他医治的……
她丢了手巾在盆里,把帐子掩好。 一边儿叫小丫鬟进来抬了水出去,一边儿扯了被把两人盖好。
他看着她半阖着眼睛打着哈欠,伸了手揽她过来。 她的身子软绵绵的,带着微微的凉意,一双手落在他身侧,却拽着被角,在他身下掖好,天儿已是热了,她还是这般,生怕他冻着。 他地手顺着她的腰臀一路滑到腿上。
……冯友士道:“……六爷放心,拆骨重接便可,敷上秘制膏药,两个月,保你行走自如。 ……六爷可是信我不过?贤伉俪可是救我一命,我辈中人,岂会恩将仇报?且说,六爷你自家便没觉着腿不舒坦?我说的可是有错?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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